或許是我瘋了,或許是我們大家都瘋了

容我今天扮演一下魔鬼的代言人。

這幾天社群媒體狂傳WHO世衛助理總幹事(Bruce Aylward)很尷尬 / 氣人的訪問。訪問過程中,記者問Aylward是否會重新考慮讓台灣加入WHO,而Aylward以「聽不到問題」,「我們可以先談下一個議題嗎」,和「作為中國的不同地區,他們也做得不錯」拼命閃躲,不願正面回答。

我先澄清一下:我希望有一天台灣和中國都能在聯合國和平共處 (代表名稱是「中華台北」、「台灣」、「福爾摩沙」、「中華民國」,都隨便!重點不是表象而是實質),大家像正常國家一樣討論正事,無論健康、貿易、防疫等,而不是卡在政治遊戲。但這是現實世界,因此考量現實情況才有意義。

我完全可以同理為何台灣人看到這個訪問會很氣憤。就我們的角度,聯合國的旗下單位根本就是中國的魁儡;而中國不是禍害(SARS、新冠病毒) 就是在扯我們後腿 (9/21地震救災)。因此只要逮到機會批評中國,和看似幫中國做事的單位或人,罵就對了!爽!社群媒體案讚人數報表!

然而,雖然我相信現在提出的論點會相當不受歡迎,但我真的感覺和許多年輕人活在平行時空了,看這件事情的角度完全搭不起來。不是我瘋了就是大家都瘋了,所以提出來試一下水溫。搞不好真的是我觀念有問題也說不定!

首先,Aylward沒有權力決定台灣是否能成為WHO的成員。WHO是聯合國的一部分,因此這嚴格來講是聯合國的問題。這就有點像你對台灣交通法不爽,認為不戴安全帽有什麼不可以,被攔下來的時候罵執法的警察。這根本不是警察決定的呀,罵他也無法解決問題。所以就責任上來說,根本酸錯人了。(我知道這個例子舉得不好,但重點是:情緒發洩在無法解決問題的人身上沒有意義)

當然,透過這樣的公開訪問指出聯合國對於台灣的政策是多麼荒謬的事情,確實會增加世界對台灣處境的曝光度。換句話說,就是讓WHO感覺到丟臉,希望面子問題會使他們重新檢討政策。

但如果我是WHO,老實說,我寧可乖乖地承受台灣的咒罵,也不會因此改變配合中國的政策。WHO的責任不在於解決政客創造出來的領土問題,而是「世界」健康。當然,檯面上裝作台灣不存在的確會造成健康管理的漏洞,但對WHO來說,我想這已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了。

怎麼說?中國的人口佔了全世界的1/6。許多疫情發源度也是中國。我今天讓中國不爽,先別管運作金費會不會少,光是中國不再願意和我合作、溝通,就使我很難為世界健康把關了。

我們台灣人聽到WHO鼓勵世界各國學學中國的防疫措施,包括大量篩檢,隔離所有懷疑個案,確實容易覺得不爽。他媽的,我台灣做得不錯呀,怎麼不誇獎我?怎麼去誇獎最起初的兇手?我需要掌聲!

但這些話不是講給我們聽的,目的是要勸其他國家快點進行防疫準備。WHO說出來的話或許聽起來是在捧中國,但如果最終結果是能夠減少染病案例、死亡率,那我想絕對是值得的。

所以總結是,雖然我心情上確實是不爽Aylward的回答,但我不得承認,他和WHO的作法是在犧牲小我完成大我。今天我們台灣是面子跟尊嚴被犧牲的小我,因此會感覺不爽是人之常情。今天我們已經非常幸運了:看看美國、看看西班牙、看看義大利、看看伊朗。與其利用這個機會發洩情緒,不如我們直接幫助有辦法幫助的人,間接證明台灣對世界的貢獻吧。

有句話我深記在心:「It is amazing how much can be accomplished if no one cares who gets the credit.」世界各國基本上不是不知道台灣是個獨立國家,都有非正式的管道在固定互相溝通。政治考量讓我們無法透過WHO這種世界組織,很榮耀的分享我們的防疫經驗。然而,如果不在意歸功於誰,我們是有辦法提供各國許多專業協助。最後歷史並不會記載我們有多偉大,但如果我們真的在意的是「做對的事」,那有何不可?

所以最後,我們罵WHO不開放台灣正式參與,真的是因為我們在意世界健康嗎,還是我們只是不爽?只能每個人捫心自問了。

或許是我瘋了,或許是我們大家都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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